中国城市平民纪实之青岛

青岛，无须纳凉的城市

2008年夏，青岛沙子口。渔民的一条狗在海岸上觅食。

2008年，青岛沙子口，渔民的渔船停靠在渔港里。

2009年，青岛中山路附近的观象山上，落日映照在中山路百盛大厦上。

摄影：魏巍

对于青岛，我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。然而古语云，“久居芝兰之室，不闻其香”。我这个外乡人，可能对青岛有更鲜明的体验。

乘坐高铁匆匆赶来，治疗银屑病一下火车，首先感受到的是这里的风。青岛的风是湿润的，带着一股咸咸的大海的味道。这风吹在身上舒服，它会先穿透你的衬衣，然后穿透你的心灵。无需地图，仅仅凭着这凉爽的海风的气味，你就可以找到海滩——最适合纳凉的地方。

只要没有浒苔的侵袭，青岛的海滩就是天堂。这里的海滩很平缓，需要离开海岸很远才可以让水没到颈部，海底也没有剧烈的沟沟坎坎，给人以安全感。我觉得在海里游泳属于一种“深度纳凉”。把全身浸泡在清凉的海水里，眼看着柔和的深蓝色波浪起起伏伏，从海平线上徐徐涌来。听着舒缓的波浪拍打沙滩的声响，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人消除炎热带来的烦躁呢？

不想下水？岸边也有很多乐趣可寻。如果你是个海钓爱好者，尽可以在这里施展你的技艺。执一把钓竿，站在布满牡蛎壳的礁石上，任凭海浪与岩石撞击出的白色水沫溅湿裤脚。这种感觉和在北京波澜不惊的后海钓鱼，完全不是一个感觉。石子质的海滩上，有很多当地的老大妈在捡一种嫩绿色的海草，她们管这个叫海白菜，“凉拌可好吃了！”还有许多小孩子在石缝间翻找蛤蜊和螃蟹，装到塑料袋里。他们吹着海风，摆脱了恼人的暑气，然后在黄昏时分带着这些劳动果实回家，做成美味的食品。

青岛人对海的喜爱已经到了“全天候”的程度。我在青岛的时候，有一天下雨，黑云压顶，雷声隐隐，雨点像筛过的面粉一样洒在海面。就这都不能把人们从海滩赶走，仍然有人举伞在海边漫步，海面上也有一个个游泳的身影若隐若现。雨中的海更加温柔含蓄，而且省去了艳阳暴晒，使人愈加沉静。

就算到了晚上，海边依然热闹非凡。晚上的海变成了黑色，只有天边滚来的白线似的浪花让你辨识她的形体。夜晚的宁静使涛声显得更加洪大，海边的人们也会在戏水的同时尽情地尖叫，我想他们是在用这种方式和自然交流.

大海带给青岛的不仅有梦幻般的海滩，还有美味的海鲜。在青岛吃海鲜，夜市是个好地方。虽然也有昂贵的鲍鱼之类的奢侈品，但是最有人情味的还是各色小海鲜。煮蛤蜊、烤海肠、姜汁扇贝……这里的海鲜就像北京的路边烧烤一样，吃的是一个氛围。与北京盛夏烧烤摊上一水儿的“膀爷”不同，这里的人们一般不会半裸出街。因为青岛的夜晚并不是很热，再加上习习的海风，没必要赤膊上阵。

吃海鲜不能没有啤酒。如果你到啤酒厂里去参观，可以尝到处在不同生产阶段的啤酒。首先尝到的是原浆酒，原浆酒没有经过过滤，有些浑浊，但是味道特别丰富，有很多层次。然后你还可以喝到纯生，纯生就是原浆酒过滤而成的，变得更干净，颜色很漂亮，但是味道也变得简单一些。我感觉啤酒的过滤就好比音乐制作里的降噪过程，声音更纯净了，但是韵味也减少了。至于经过杀菌消毒之类工序最后装瓶的啤酒，那味道就又要差一层了。因此虽然青岛的啤酒行销各地，要想喝到最好的啤酒，还是要亲自来一趟。

登州路的啤酒厂附近，是青岛小有名气的啤酒海鲜一条街。每年夏天，人们会聚集在这里购买装在大木桶里，刚刚从厂里拉出来的鲜啤酒。可以坐下来喝，也可以装在塑料袋里带走。“桶装啤酒讲究的就是凉，上午的啤酒晚上就没法喝了”，一个当地大哥这样向我介绍。

青岛是给人凉爽的地方，这种凉爽，不仅在于气温，也在于环境。青岛老城区依山而建，森林覆盖率极高。八大关的山海关路、居庸关路一带，一百年前的德式建筑镶嵌在苍翠的树木之间。建筑很美，却难以一窥全貌，哪个角度都有绿色掩映着。走在街上犹如漫步在森林里。住在这里真是无时无刻不在亲近自然。

如果你看惯了青岛原汁原味的老建筑，再回到北京看看号称“德国小镇”之类的别墅群，你会脱口而出两个字：“假的！”虽然说不出为什么，但是总感觉有点不对劲。还是一个青岛本地人给我指点了迷津：“德国人建的房子层高很大，都在3米3以上，而且墙也厚。这样的房子，内部空间大，打开窗户自然通风，冬暖夏凉。就算没有空调和风扇，也照样凉快。现在的开发商，有这么实在么？”

青岛的美，是一种氛围，如梦似幻。漫步在碎石砌就的小街。夏日午后，爬满墙的青藤还在疯狂生长，小猫在石阶上打闹嬉戏。老人们则会在堂屋里摆上方桌打起扑克牌，任由树木的影子在石墙上移动。如果一个只知道在星巴克用笔记本上网，喝一杯咖啡要看三回表的工薪族来到这里，感受这种节奏，会有一种时间停止的错觉。这种缓慢简直是难以承受的奢侈。你可以买得起LV然后回家吃泡面，却支付不起片刻的悠闲。

“心静自然凉”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。对于一个在中关村的水泥楼宇间顶着毒日头吸着粉尘求生的IT民工来说，青岛其实是一个不用刻意纳凉的地方。你只要来到这里，就是在纳凉了。当我把这种感觉说给出租车师傅听的时候，他说：“北京人都这么说，不过我自己还是觉得热，这就叫身点滴型银屑病会传染吗在福中不知福啊！”（文：王峻岭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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